Sunday, May 04, 2008

在人群的邊沿回望人

你養過貓嗎?我說的是那種周身長滿了毛,尾巴左右撩來撩去的四足怪物。我固然養過,而且曾經養過很多的貓,我養的貓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牠們全都已經成為死貓。貓一隻接一隻的死了,只能怪牠們短命,責任明顯不在我的身上,這都是命運。

在貓未死絕之前,牠們都捲起雙手、蹲在屋角,眯著眼看我。我就在貓的監視下日復一日的生活,我高興、我失望、我怎樣也好,貓都是一樣的冷漠而疏離。只有那餵食的偉大時刻來臨,貓才略略振奮一下;吃飽了,也就漸漸恢復原狀。很好,我很喜歡貓的這種態度,而這種態度在不知不覺間透過每天的餵食傳染了給我。

為甚麼我的貓至死也對我袖手旁觀呢?我不明白。想想牠們吃了我這麼多的飯。我不是要向我的貓算帳,我只是奇怪牠們大快朵頤的時候到底想甚麼?牠們也用概念去作理性思惟嗎?不會,一刻也不會。牠們也有邏輯嗎?沒有,一點也沒有。於是我脫離了人界,進入了貓界。

多年來我就在窗前捲起手看街上的人、看對面大厦窗中的人。脫離了群眾令我輕鬆自在;自絕於人民更是激動人心。沒有了工作就等於沒有了身分,我有大段的時間徘徊在貓境界回望人。我最終看到了做人這回事意味著甚麼:人都是理性的動物,他總把耳聞目睹的一切想得很有條理、說得很有條理,這叫做理智。命運逼使我們思和議所以我們有各種知識和信仰;可是,當你發覺一切知識和信仰只是說說而已你知道不知道你會看到甚麼?我們都生活在我們親手造的籠裡邊,一旦越出了這個籠就像離開了大氣層一樣等待你的只有瘋狂和死亡,那就是神的境界。由貓界走到神界只有一步之遙。[1]

二零零七年十一月十日倉海君、左冷禪、掬香齋主人同往尖沙咀香港藝術館看“大英博物館藏珍展”,在短短的路程上左冷禪和掬香齋主人三言兩語的談到了信仰。掬香齋主人簡簡單單的來個總結說:“人是靠信仰而生活的。”倉海君聞言,訝異的說:“你這樣的人也會說這種話嗎?”掬香齋主人說:“我這種也算是人嗎?”倉海君為之語塞。[2]

我東以為這而西以為那,南以為此而北以為彼,我東南西北的牢牢固固的是四堵牆。我就在這四堵牆之內安心的生活,直至有一天,終於死了:這叫做幸福。

[1] Zeke談到“斐羅強調「智慧」作為「人神間的中保」”時說:“這是為何《約翰褔音》 1:8 指「從來沒有人見過神」,「智慧」作為反映父光的鏡子更能避免人們因直視神光無法承受而喪命的狀況 《出 33:20》(稱之為「神之吻」 (Meitah Be-Neshikah) ,阿伯拉罕、以撒、米利暗、阿倫、摩西皆是死於此情況下)。 ”見對話錄(二):芭碧羅與水仙花神話

[2]我們當然說的是廣東話,為了傳神,再用廣東話轉錄原話:掬香齋主人話:“人係靠信仰而生活嘅。”倉海君話:“你呢啲人都會講呢啲野﹗”掬香齋主人話:“我呢啲都係人咩﹖”倉海君即刻冇聲出。

圖片來源:
貓捲起雙手凝視著你你能不心寒嗎: 飼育してね きこうでんみさ
吃飽了的貓恢復平靜: Carvings and Pri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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