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0年8月16日讀報讀到關於舊書店的訪問記[1],“新亞圖書中心”當然少不了。老實說,可以去“新亞”翻翻舊書是一件好玩不過的賞心樂事[2],假使旺角沒有“新亞”,我還有必要去旺角嗎?[3]老闆蘇先生也是個斯文客氣的人,在訪問記中,他說:
“顧客來來去去是那些人,電子書興起?呵呵,對我這一行來說,根本沒影響,因為來我店買書的人,不是要讀書。”又說:
“他們是玩書,不是要讀書,客人來我這裏,買這些書,不是用來讀的,買到書,他們就好像擁有乾隆花瓶一樣,收藏家是不會用乾隆花瓶插花的。你知道嗎?買舊書的人,是來買一種感覺,買一種『好像好有學問』的錯覺,哈哈,他們連洗手間、廚房、床下底都放滿書,其實哪裏看得完?”又說:
“你可以照寫的。你明白嗎?他們就像那些天天買衫的女人,衣櫃都放滿靚衫,同樣是為令自己有個錯覺──自己好靚,其實買衫像做愛,付錢那一刻就是高潮,付完錢已經開始失落,她們明天又得再買衫了。這裏也一樣,你看他們,明天他們又會上來買書喇,呵呵呵。”我固然是個定時定候要去一次“新亞”的買書人,寒齋也實在充塞了不少的書,不過遺憾的是我從來買不到那種『好像好有學問』的錯覺;在付款的時候也沒有覺察到些許的“高潮”,相反,眼看蘇老太把我的錢放進抽屜的那一刻我的心甚至感到有點兒鬱悶。這通通都辜負了蘇先生的厚望。

在蘇先生譏笑買書的人的時候,可沒想到其中就有一些蒙了魔鬼的揀選而有緣感受那不可言詮的“高潮迭起”的人。
[1] 2010年8月16日蘋果日報副刋。
[2] 我在1990年左右第一次去“新亞”,那時的“新亞”在洗衣街一幢唐樓的二樓,後來搬上三樓,再後來搬上四樓;現在搬了去好望角大廈的十六樓。據說當初開店的時候是在洗衣街的地舖。這種書店作螺旋式上升的運動在中國書業史裡面實屬罕遘。
[3] 其實還有梅馨書舍,也不容錯過。
[4] 如果你以為魔鬼就是那頂生雙角、面目猙獰,長著一對牛羊一般的跛足的丑角,那你未免太天真了一點;如果你堅持魔鬼只能作這種“魔鬼一樣的”打扮,那你就如牛羊一般只能作形象思維。
圖片來源:
圖一、蘇先生和新亞書店:2010年8月16日蘋果日報副刋。
圖二、Estonia bookplate:出處未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