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February 09, 2011

4.

今晚吃麵的時候,那些思想又來打擾:闊別多年,死灰復燃。

一九八六年我還是十三歲的大好青年的時候,我和我一家興高采烈的去看了Labyrinth這部戲,就是David Bowie和Jennifer Connelly做男女主角那部。現在的我當然知道那部戲簡直就是一個寓言,而且是最恐怖的那一種寓言,當日年少無知的我又如何會想到呢?除了覺得男女主角有發生不倫之戀的危機之外,印象最深刻的是女主人翁Sarah Williams返到現實世界之後那虛幻世界發生的一切都如夢一般消逝,那失落感是很嚴重的。當然,美國的導演是不會虐待那些買了門票的觀眾的,尤其這些觀眾們還是小朋友呢。所以,在電影的末尾,各個在虛幻世界的角色都由牀下底、抽屜後洶湧而出,故事就在這裡結束,各位觀眾,你們可以遵守秩序安心離場,繼續安分守己過大家的好生活了。

可是,導演的好意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心領,尤其是那些該受些苦惱的人,例如我。虛幻世界發生的一切都如夢一般消逝固然令我有沉重的失落,但那失而復得不單止沒令我好過些,反而誘發了一陣難以言詮的苦悶,那一切的一切,就像揮之不去的夢魘,永無止境的堆疊在一起,形成了難以理解的荒謬:為甚麼一切的一切不是從來不發生,而是存在、而是成為現在這個樣子?而我,為甚麼會在這裡,而不是不在這裡呢?如何可以返回原本那裡呢?那一直盤繞我心裡的怪問題又重新勾引了出來,就像惡魔一般從來沒有想過要放過我。我後來很有點怕去電影院看電影,因為我隱約意識到一進一出電影院就是一進一出世間,我能受得了嗎?

那時所知無多,不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哲學問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經去對付過它。在我來說,唯一的辦法就只得不去想它,世上的事物儘多,總有一些可以用來擋一下的。日子過得很快,二十五年過去了,我當然也不是當日單純的我,我固然發覺了這些都是一些偽問題,而且,我也有了我的信仰,一種在其他人眼中很奇怪的信仰:我,如果有來源的話,那是一個很安穩的來源;如果有結束的話,那也是一個很妥當的結束。如果沒有來源又沒有結束的話,就像球體一般,那也只是圓滿,沒有缺失的。一切的一切根本不用擔心,通通都不成問題,也不能成為問題。所謂問題,只能是產生於人的局限,例如說,你少了一個維度,如果有一天你補上了這個維度,問題就會自動取消,不成其為問題。我就坐在這裡,原來就好端端的。

圖片來源:Het labyrint, E-zine Nieuwe Maan.